第三節已經結束。 (9)
關燈
小
中
大
問完，車昀就說：“客運站，南站。”
“怎麽去哪了？”聽聲音蔣錳裕有些疑惑。
“接我外婆。”車昀說:“你有事?”
“想找你出來玩，不過你有事就算了。”蔣錳裕聲音有些低落。
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能幫我個忙嗎？”車昀往唐萱那方瞥了眼，試探性一問。
“你說。”蔣錳裕難得正兒八經了回兒，車昀剛要開口，他又耐不住性嚷嚷:“磨磨唧唧的做甚，快說。”
“來接我。”車昀呲笑。
“得了。”蔣錳裕聲音帶笑，他說:“給哥等著。”
車昀將手上未點燃的煙丟垃圾桶裏，轉身回車旁。
唐萱瞇了會兒眼便醒了，她輕聲關切:“媽，好點沒?”
“好多了。”外婆睜開眼，緩了好幾氣才稍微沒那麽惡心發暈。
唐萱擡頭車昀已經走了過來，她朝車昀說:“小昀，咱們走了。”
車昀走近，觀察外婆臉色，問:“好點了嗎？”
外婆臉色沒先前蒼白，她小幅度點頭。
車昀神色才緩和些，他朝唐萱說:“蔣錳裕會過來，讓外婆去那輛車。”
唐萱面露不解，車昀解釋:“齊安軒也會來，他的車後面寬敞些。”
沒一會兒，齊安軒風馳電摯來了，蔣錳裕下車跟唐萱問好，又和外婆打過招呼。
車昀打開後座的門，卻一下子呆楞住了。
景酩居然在車內！
車昀看著他登時不知所措，景酩卻面色不改，不緊不慢開口：“我下車，跟你走。”
車昀倏然明白過來，對他露出迷人的爛漫笑容，景酩撇開視線，下車，蔣錳裕已經和唐萱提議，唐萱讚同點頭，蔣錳裕立馬幫忙扶外婆過去，三人走近車昀搭了把手，三人小心翼翼攙扶外婆進後車廂，後車廂有兩排座，外婆倚在前面，齊安軒降下椅背，唐萱說：“媽，靠上面。”
蔣錳裕對車昀說：“你開那輛車，阿姨坐這輛。”
車昀“嗯”了聲，擰身走向自己的車，身後卻傳來景酩的聲音：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車昀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此刻，他亦高興亦憂愁。
他停下等景酩，景酩快步越過他，開門躬身坐進副駕駛。
車昀莫名有些煩躁，又有些緊張，矛盾得很，他幾步繞向駕駛位，開門坐了進來，立馬被景酩的氣息圍住，車昀有點不自在，他已經很久沒和景酩獨處了。
他掛擋，齊安軒那輛沙漠越野已經開了出去，車昀抿著嘴跟上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車昀才囁嚅道：“今天，謝了。”
“沒什麽。”景酩說，聲音平靜似水。
到家後，車昀跑下車同唐萱、蔣錳裕一起扶著外婆下車，外婆枯黃皺巴巴的臉上恢覆了血色，車昀朝蔣錳裕道了謝，又和齊安軒頷首打招呼，他的目光移到自己車上，景酩方從車內慢條斯理下來，車昀想對他笑一下，嘴角卻怎麽也咧不開。
這就樣外婆在他家安頓下來，外婆總會淩晨五點起床做早飯，唐萱每每都勸她多睡會兒，外婆總會說：“躺久了渾身酸痛。”
這天清晨，車昀是被冷醒的，他隨意套上棉衣，站在窗前，對面香樟樹枝上染上了一層銀色，車昀呼出一口熱氣。
2012年的第一天，寧市迎來了近十年的一場小雪。
唐萱見他出來，忙叮嚀：“多穿點。”
車昀應了聲，吃了早飯便出門。
Chapter6：大吃一驚
元旦收假的第二天，車昀在宿舍樓下看到景酩，景酩穿著深棕色的長款大衣，幫襯得身量高挺筆直。
他猝然扭頭，車昀被他打量得毛孔閉合，他勉勉強強朝景酩尬笑了下，景酩盯他幾秒慢慢移開視線。
車昀很少回宿舍住，但昨晚下了場大雨，他也懶得開車回去，與唐萱聯系後，她也同意。
“……早，早啊……”車昀手足無措楞了許久才結巴開口。
景酩應了聲，便低頭看手機，車昀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不知何時景酩已換了手機。
依舊是ios系統的，卻是款白色的。
“怎麽了？”景酩猝然擡頭凝望他。
車昀輕輕搖頭，說了句“沒事”，便打算離開，經過景酩時竟被對方拽住了手臂，只聽他戛玉敲冰的嗓音說:“等蔣錳裕。”
“嗯?哦。”
景酩註視他犯楞的萌蠢模樣，忍不住回想起以前。
車昀有點不自在，他立在景酩身側，沒等多久，蔣錳裕便風風火火下來，同來的還有齊安軒，蔣錳裕看見車昀，雙眼立馬炯炯有神，他幾步到車昀跟前:“你也要和我們一起?”
“一起?”車昀一臉茫然。
“你不知道?”蔣錳裕驚愕倒，覆看向景酩，湊近車昀小聲道:“咱們去上公開課。”
車昀眉梢一翹，不自覺瞄了眼景酩，景酩神色一閃，而後默不作聲地朝遠方看去。
齊安軒和景酩都是學的國際貿易與經濟，今上午正好有一節，蔣錳裕被齊安軒死纏爛打求陪同，蔣錳裕被他折騰得苦不堪言，只好應下。
車昀沒說話，蔣錳裕拽著他胳膊，說:“和我一起唄，就當陪陪我。”
車昀輕笑打趣:“你不是有人陪嗎？”
“去你大爺的。”蔣錳裕叫囂地踹了他一腳，車昀可不會老實站著，身體往後一退，完美的躲開一腳。
四人到公共教室，立時引來不少女生的矚目，蔣錳裕拉著車昀坐後面，齊安軒只好跟著媳婦走，手一晃鉗著景酩的臂在數道目光下把人拽到車昀身邊，他朝車昀說:“借過。”
車昀雙腿往裏縮，蔣錳裕不好氣說:“過來幹嘛?”
齊安軒笑瞇瞇盯著他，爾後在景酩與車昀視線下快速俯身在蔣錳裕臉蛋上親了口。
蔣錳裕怒瞪他，齊安軒厚顏無恥又在他臉上親了口，蔣錳裕推他，罵咧咧:“滾開。”
齊安軒繞過蔣錳裕，坐他身邊，想牽他手，蔣錳裕當即把手藏起來。
齊安軒笑嘻嘻說:“再不拿出來就嘴你。”
“你大爺的，齊安軒！”蔣錳裕一聲暴吼，老師已經來了，眾人立馬看向他，蔣錳裕很慫得縮脖子，齊安軒笑吟吟朝眾人說:“看什麽看！”
語氣不鹹不淡，卻透著“老子不爽”的詭譎氣息。
眾人紛紛扭頭。
車昀觀察景酩的表情，見他面色從容才沒那麽局促。
景酩偏頭問:“看什麽?”
車昀搖頭後又覺得自己很傻，對方都拒絕自己了，他還厚著臉皮貼上去，怎麽想都覺得自己很犯賤，可他又忍不住想和景酩待一塊，哪怕什麽都不說，僅看著對方便已知足。
一個半小時的公開課車昀一直覷看景酩，直到耳邊回響起蔣錳裕咆哮的聲音，車昀才回神。
“靠了！說了別亂碰，你還來！”
齊安軒絲毫不聽，繼續對他劄手舞腳，蔣錳裕忍無可忍一腳踢去，齊安軒也沒避開被挨了個實在，他癟嘴，模樣勝似撒嬌，蔣錳裕一巴掌扇過去：“滾遠點，多大的人了還撒嬌，惡心死老子了。”
嘴上雖這麽說，但他上揚的嘴角明確告訴齊安軒，他並沒真討厭，齊安軒上前摟著他肩膀，滿臉笑容，落在車昀眼裏除了祝福，還有羨慕。
真希望什麽時候他也能對另一半賣萌打滾。
自那天一別，車昀已有半個月沒見到景酩。
他們已經放假了。
這段時間，車昀找了個兼職，是一家教育培訓機構，車昀負責初中數學和語文。
車昀很少講課，他所帶的班本來就有個四十來歲的男老師，車昀就負責他們的寒假作業和補習班布置的試卷。
一直到1月20日補習班才放假。
那天是農歷二十七，遙想去年這時候他還在景酩家，和他一起做試卷，他想今年除夕只能在家過了。
除夕外婆也沒回江市，唐萱當天做了桌豐盛的午餐，三人說說笑笑用過午餐後，車昀爭著去洗碗，客廳裏是外婆與唐萱談話的聲音，車昀隨意聽了點，談論對象是唐凱和唐宏駿。
唐宏駿的日子依舊不好過，唐凱在江市換了好幾份工作，甚至有幾份他連試崗都沒過就被部門負責人pass掉了。
車昀將洗凈的碗碼進消毒櫃裏，才擦手出廚房。
唐萱笑著問他：“晚上要出去嗎？”
“應該不會。”車昀沈吟會兒回道。
“要出去提前說聲。”唐萱說，車昀應和。
車昀在床上躺了會兒，又玩了幾把DNF，總有道疙瘩卡在心上，令他煩躁得慌，那種感覺車昀之前經歷過，在景酩拒絕他時，比這個要明顯得多，那半個月裏他坐立難安。
兩點半，他的手機驟然響了，他低頭一看，陌生號碼。
他慢悠悠接了起來，那頭傳來的聲音差點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“晚上有空嗎？”那聲音穿過聽筒是那般的珠圓玉潤，車昀蠢蠢的拍了下臉，確認不是做夢後，他立馬開口，語氣倒比往常急促慌張些：“有、有空。”
車昀握手機的手心滲出細汗，他深呼一口氣，聽那頭似帶笑的聲音：“我來接你？”
“不會麻煩的話——”車昀還未說出顧慮，景酩便直接打斷：“不麻煩，晚上等我。”
車昀重重“嗯”了聲，掛上電話，車昀還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，他不明白景酩為何會聯系自己，他更不清楚景酩是怎麽想的，這一刻他甚至發現自己一丁點也不了解景酩。
下午六點半，他的手機鈴聲再次奏響。
景酩來電。
Chapter7：承諾
景酩是七點到的，同來的還有蔣錳裕以及齊安軒，車昀開了門，三人進來又對唐萱和外婆問好，車昀朝唐萱說:“我出去了。”
唐萱言笑晏晏，深明大義的說:“去吧。”
唐萱看向三人，他們又與她告別便和車昀出門。
傍晚，天色灰蒙，微弱路燈，四人比肩而行，空氣裏入侵著寒冷，車昀穿得不厚，此時已感覺到冷風入骨。
他不由自主地顫栗，景酩立馬察覺到，偏頭問:“冷?”
車昀凍得嘴皮發顫卻還硬撐著，他搖頭正要唇啟，景酩已經脫掉外套，一手拎著後領遞到他跟前。
車昀道了聲謝，利索地套上大衣，又問景酩:“冷嗎？”
景酩輕輕搖頭：“我不用。”
車昀抿唇挪開視野。
四人未在多言，蔣錳裕被這壓抑的氣氛弄得焦躁，他搓手頓腳半響，才沒話找話：“龔易恒回來了。”
“是麽。”車昀低喃，繼而問：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“昨晚。”蔣錳裕面朝他開口：“估計一會兒會來。”
車昀輕輕應了聲。
四人沿著燈燭輝煌的街道行走。
天已經黑了。
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，空氣似變渾濁，車昀往景酩身邊靠了靠，四人依舊去了去年的護城堤上，只是和去年的位置不同，這回的岸邊靠了好幾艘小木船，還有幾個船體較大的。
周邊香樟樹上掛上了五顏六色的裝飾燈，河中央有個半露的小島，不少人乘船過去，蔣錳裕對三人說：“我們也過去？”
車昀下意識望向景酩，景酩不做聲，齊安軒被他們這別扭的模樣急得抓狂，他拉著蔣錳裕說：“咱們去唄。”
蔣錳裕瞥了他一眼，又不想和車昀分開，雖說現在他對車昀沒抱其他意思，但對車昀好感不曾消減一分，況且景酩一直沒發話，蔣錳裕這人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夠義氣。
不過這樣就讓齊安軒不好受，他是蔣錳裕的男朋友，可對方似從未聽過他的意見，每每都遵循景酩的意思，說實話他挺在意的，可又不能要求蔣錳裕事事應自己要求來，他喜歡蔣錳裕，自然會理解包容對方，甚至要比一般人更加諒解他。
蔣錳裕薄唇嚅動，剛發出一個音節，手機便響了，他只得吞掉欲語還休的話語，低手摸出手機，是龔易恒打來的。
龔易恒直奔主題問了位置，蔣錳裕分享了位置後，對三人說：“他們馬上過來。”
景酩“嗯”了聲，又朝幾人不鹹不淡開口：“等他們。”
齊安軒只得不甘不願守著蔣錳裕。
十來分鐘後，響起熟悉的音色，幾人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何人。
蔣錳裕已經拔腿朝他邁去，龔易恒笑容燦爛，展開雙臂迎接蔣錳裕，哪知對方過去就是一腳，龔易恒笑容漸漸僵硬。
蔣錳裕嘴裏嚷著:“靠了！來得這麽慢，老子都快被吹感冒了。”
嘴上抱怨著，還想給他一腳，謝瑉立馬把龔易恒拉到身後護著，一副大雞護小雞的模樣，蔣錳裕“切”了聲，擺擺手，轉身走向車昀。
六人坐了艘體積較大的船去小島上。
有不少人在水裏放燭光紙船，擡頭望明月當頭，在它周邊仿佛匯聚了不少孔明燈，車昀回想起前年和唐凱他們一起放孔明燈的場景，遺憾的是他從未和景酩放過。
沒一會兒，六人上岸，小島上聚集了不少人，有男有女，蔣錳裕是個愛熱鬧的人，他對車昀笑嘻嘻說：“咱們去那邊。”
車昀正要開口，偶一瞥到朝自己猛使眼色的齊安軒，知道他所想便對蔣錳裕說：“你去吧，人太多。”
蔣錳裕有些小失落，齊安軒立即牽著他手，笑容可掬：“寶貝兒，咱們去，這裏有個許願處，咱們也去寫寫。”
蔣錳裕扭頭看了車昀眼，才跟著齊安軒邁向人潮。
謝瑉也拉著龔易恒過去。
車昀眼望他們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，轉過頭來卻發現景酩正審視自己，他微微緊張起來，景酩卻掏出一個同款手機，車昀不解的挑了挑眉，景酩慢悠悠道：“給你的。”
“幹、幹嘛送東西給我？”聽他這麽說車昀嘴角不控制不住地翹了起來。
此刻，他心裏邊是甜滋滋的。
“新年禮物。”景酩找了個湊合的理由。
車昀收下，嘴上說：“可我沒準備禮物。”
“沒事。”景酩說：“下回補上。”
車昀沒忍住想他和景酩還有下次嗎？
似看破他的所思所想，景酩輕聲說：“答應過你的。”
車昀大腦猛然開啟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門，門外是個全新的世界，他欣喜若狂，沒想到去年除夕說過的話，景酩還記得。
他正大光明註視著景酩，幾秒後柔聲細語：“謝謝你。”
景酩突然拉住他的手，車昀皺著眉一臉不解，景酩拉著他走，一面走一面說：“跟我去個地方。”
小島上有一片叢林，與熱鬧非凡的前邊形成鮮明對比。
“這……”車昀盯著擱地上的兩孔明燈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，他囁嚅半響也沒能說出一字半句。
“這是我能想到的。”景酩說，兩人手牽手，景酩不松開他，車昀同樣沒松一下。
“雖然那時候聽你說喜歡我很驚訝，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和你做朋友。”景酩盯著他澄清的眼睛說。
車昀沒說話，一眨不眨地望著景酩的雙眸。
“有時候。”景酩說：“和你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，只算蔣錳裕和龔易恒的一半，但我覺得你比他們讓我更加值得信賴，我想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出賣我了，你也不會。”
“但——很抱歉，當時那樣對你。”景酩說著便不敢對視車昀。
車昀松開他的手，不甚在意道：“沒事，我早忘了，你別往心上去。”
不知為何聽他這樣說，景酩的心莫名抽了下。
未幾，兩人點燃孔明燈，車昀仰起頭望著慢慢上升的兩孔明燈，由內而外滋生出悲傷惆悵之情。
車昀有很多話沒說出口，縱然景酩早拒絕他了，縱使景酩剛說想和他繼續做朋友，但他還是忍受不了，一輩子用朋友的身份待在景酩身邊，他需要的是一份認可，一種接納，他想要的是景酩一個點頭，他想要以另一個身份守在景酩身邊。
若有天，有人問他，你怎麽還沒對象？
他會非常得意的告訴那人，我的對象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善良體貼的人。
Chapter8：卸下偽裝
初一，車昀一慣醒的很早，唐萱系著圍裙，在廚房內煮水餃。
他淩晨回來的，確切說是和景酩一起回來的，而景酩睡在他家客房。
想起昨晚就有些尷尬，車昀取了睡衣給景酩，景酩道了謝進浴室洗澡。
等他出來，車昀便帶他去二樓的客房，景酩一聲不吭，心下卻有些莫名其妙的覆雜。
他原以為車昀會像原先那樣帶他回臥室。
當時他註視車昀的眸子，對方一臉茫然的表情，登時把他逗笑了，他屈指抵唇，淺笑的模樣讓車昀看楞了，這笑容與記憶中的不同，車昀想到“文質彬彬”一詞，少了凜冽的氣勢，線條分明的側臉也變得柔和。
……
唐萱扭頭就看到他，當即笑容拂面道：“起來了。”
車昀“嗯”了聲，多次看向身後，唐萱順著他目光探去，覆問：“景酩呢？”
車昀輕晃腦袋。
這時，外婆起床了，對兩人說：“我打算明天回去。”
“怎麽這麽快？”唐萱詫異道。
“待了好幾個月了，想回去看看。”外婆說，她的聲音已經染上滄桑。
唐萱又與她聊了會，車昀才知道外婆要回江市的事老早就提了。
他與外婆閑話家常了會兒，唐萱訂了火車票。
沒一陣，景酩便穿昨天的一身下樓，車昀立馬扭頭對他說:“醒了，先吃飯?”
景酩“嗯”了下，註意到有長輩在又朝外婆和唐萱問了好，外婆不知道昨晚來了車昀朋友，不過她記得在寧市車站自己犯暈，景酩來幫了忙，又因他是車昀的朋友，他頭次見車昀帶人回來，不由得對景酩的態度也跟著好了。
唐萱說:“大家先過來用早餐。”
說著，先他們一步進廚房，車昀看了眼景酩，爾後去幫忙。
飯後，景酩離開。
車昀想去送送，景酩想也不想拒拒絕，車昀只好作罷，盯著他的背影，直到那抹挺立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中，車昀才依依不舍的收回遠放的視線。
霎時，放置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，車昀聽鈴聲是自己的，邁開腿幾步到餐桌旁，撈起手機接通。
“我下飛機了，來接我。”電話那頭是個好聽的女音，許是和車昀很熟，說話語氣也沒那麽客氣，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。
“這麽快？”車昀楞了下才繼續開口：“行，你找個地方蹲著，我這就來。”
“去你的。”那頭笑罵：“你才蹲著。”
車昀呵呵笑了，笑聲很是欠扁，他狂妄自大的說：“我就是蹲著也能吸引不少妹子的眼球，想低調都難。”語落，拿三撇四的嘆了口氣：“都怨爹媽基因好，把我生得英俊瀟灑。”
“滾滾。”那方嫌棄道：“這麽久不見你那厚顏無恥的性格還是沒變，真想找個比你好看得挫你的自以為是。”
車昀“哎”了聲，語帶笑意：“還真有個，尋個時間介紹給你。”
“幹嘛？”那頭警惕道：“不是是想給我牽線吧？我還小不談戀愛。”
“想得美。”車昀哼唧聲：“那是我內定的。”
聞言，那頭哈哈大笑起來，她是知道車昀的性取向，同樣知道他暗戀一個男的六年多，她有時挺佩服車昀的，有時又為他感到不值，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，何必苦戀一棵樹。
車昀開著銀色的路虎，駛半個多小時車程即到，一路上兩人聊了不少事，大都是車昀說對方聽，不時吐槽他兩句，車昀對她的性子早已司空見慣。
這是他的青梅，名叫羅楠。
車昀到了後，問：“你在哪？”
說著，大長腿跨了出去。
車昀一身銀灰色毛呢大衣，幫襯得他雙腿頎長。
沒一會兒，就從人群裏辨出羅楠，他對那頭說：“我看見你了，在二號出口。”
羅楠東張西望，車昀在遠處目視她的一切舉動，被她探頭探腦的動作弄得想笑，他噙著嘴笑了笑，羅楠終於發現他了，傻頭傻腦地朝他揮手，聽筒裏傳來她驚乍乍的聲音：“我看見你了！我靠，幾年不見你長得也忒高了吧！”
車昀沒說話，掛上電話，羅楠已經大步邁了過來，下一秒快沖朝車昀撲去，車昀站著不動，甚至張開雙臂，羅楠笑吟吟地像猴子一般掛在他身上，兩腿死死夾住車昀臀大肌。
車昀喘了喘氣，呼道：“下來，快下來，老子的腰。”
羅楠“切”了聲，放下兩條腿，低頭端量車昀的脘腹，車昀挑眉跟著她視線朝下探去，羅楠“嘖嘖”道：“你這小腰板，以後可怎麽辦？”
車昀眉頭重重一跳，羅楠下一刻就說：“以後不得給那人欺負去，話說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？”
羅楠雖沒鄭愛寧愛八卦，但還是挺好奇的，其次車昀又是她發小，她自然得關懷慰問，早在去年她就聯系過車昀，不過那時車昀忙著考試，之後她又聯系了幾次，車昀又忙著比賽，當時她以為是車昀打比賽，豈料對方說：“我是啦啦隊的，給籃球對加油。”
羅楠幾乎快笑噴，她的同學一個二個用“怪異”的眼神瞧她，甚至還有人關心她是不是感冒發燒了，一個不小心把腦子燒壞了，羅楠一聽這話追著那人一通暴打。
“先上車。”車昀說著，也不等她，在羅楠面前車昀永遠不用偽裝，因為羅楠見過他最慫的樣子。
那是小學三年級的事，車昀小學是在鎮上念的，他和羅楠一起，還有個女生與男生，有天下午他在學校喝了不少水，結果和男生聊天聊得投入，忘了上廁所，四人走到半路，車昀頓時尿意襲來，對三人說：“哪有廁所？我想尿尿。”
男生一指草叢，車昀立馬搖頭，小臉蛋特可愛，嘟著小嘴跟三人撒嬌，沒辦法他們只好去找公廁，因為是鄉下，不少屋子後面都有茅廁。
他們找了幾分鐘就尋到個簡陋的茅房，男生說：“你將就下，撒完就出來，我們在外邊。”
車昀點頭，他夾著雙腿跑了進去，正當他放水時，外面突然響起羅楠幾人的驚恐聲，車昀也跟著嚇了跳，幾秒後三人慌慌張張湧了進來，其後跟著一條狼形犬，張大嘴巴，朝幾人兇神惡煞地吠吼。
車昀“哇哇”大叫，尿液一偏撒了自己一手，羅楠和女生抱著他和男生，車昀褲子都還沒穿好，抱著墻壁就往上爬，幸好墻體凹凸不平，車昀蹭上去點，哪知褲子直接被羅楠和女生扒掉，小小年紀的車昀臉皮薄得很，當即就面紅耳赤，結結巴巴說：“褲子，你們別拽我褲子。”
三人都被他帶著哭腔的嗓音逗樂了。
Chapter9：送機
羅楠滔滔不絕講著，車昀被她吵得抓狂，但又不能對她撒氣，只能對著方向盤出氣。
行駛了會兒，羅楠還在念叨，車昀受不了了，朝她不耐道：“休息下嘴，行不?”
羅楠應了聲，覺得口幹，她說：“有水沒?”
“沒有。”車昀說：“現在知道口渴了，誰讓你剛才一個勁的嘮嗑。”
“切。”羅楠很是不屑的說：“我告兒你啊，把我伺候好了，以後就不提那黑歷史。”
車昀置若罔聞，羅楠又使一計：“得，以後看見景酩我就把你的那些蠢事告訴他，估計他對你的好印象瞬間會瓦解。”
車昀沒說話，神色不大好，羅楠撞他下，朝他擠眉弄眼：“來個反應唄。”
“我對你沒反應。”車昀故意帶偏。
“我對你還不感興趣。”羅楠白他眼，又催他：“快帶我去吃飯。”
“回家吃。”車昀說：“我媽做了午飯。”
羅楠搓了下手：“真好，又能吃到阿姨做得了。”
車昀一笑視之。
又開了十多分鐘，才抵達目的地，車昀大手大腳下車，羅楠倒是一改先前的大大咧咧，淑儀尤好得下車。
車昀回身就被羅楠的舉止逗了下，他戲謔的勾唇，羅楠瞧見後，二話沒說就要橫踢，車昀敏靈避開，羅楠再次擡腿，唐萱突然開門了，羅楠姿勢滑稽的收回腿，朝唐萱尬笑。
唐萱含笑說：“小楠！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“剛到。”羅楠笑盈盈，小時候沒少受到唐萱的關照 ，對她的關愛不亞於車昀，羅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，誰對她好便真心待對方。
羅楠親切得靠了過去，唐萱迷花眼笑攬著她手臂，場面十分親密，完全容不得車昀插話。
三人進了屋，唐萱又去廚房端午餐，羅楠說什麽也要跟著她去。
兩人一陣推勸，外婆不知何時冒了出來，羅楠沒見過外婆，當即呆若木雞般站定身姿，直到車昀喊了聲“外婆 ”她才恍然頓悟，甜甜道：“外婆好。”
外婆一聽這話，小眼睛咻的亮了，握著她的手說：“好 孩子，好孩子，什麽時候和啊昀在一起的？”
羅楠沒聽出異端，對外婆笑容滿面說：“外婆我和他早在一起了。”
聞言，外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，她第一眼就覺得羅楠 討喜。
車昀沒想到羅楠這般不懂眼，他嘆了口氣，也懶得解釋 。
一頓飯因羅楠的加入變得活躍起來，她時不時與車昀找話聊，車昀偶爾會回嘴，多數時候選擇無視。
飯後，車昀起身收拾碗筷，唐萱立馬按住他的手，凝笑 ：“和小楠一邊待著。”
車昀這才朝羅楠使了使眼色，羅楠秒懂，跟著他上樓。
進了臥室，羅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曾經那個邋遢的不成樣的狗窩，如今竟然這般中規中矩，那床收拾的比她還要幹凈，再看看開放式衣櫃裏整齊碼起來的衣服，她倏得覺得自己愧對“女生”一詞。
將車昀的房間打量了好幾遍，楞是沒找出瑕疵，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車昀青梅，肯定會喜歡他的，又會做飯，又會打扮，屋子又捯飭的幹凈，實在是萬千女性最佳男友候選人，只可惜是個彎的。
車昀坐床邊，雙腿交叉，羅楠挨著他坐下，很是哥們的摟著他肩膀，低頭一瞧沒想到對方竟然也在追蘋果。
“你什麽時候也喜歡蘋果了？”羅楠憋不住話。
“什麽？”車昀擡起頭，差點親上她的臉頰，羅楠也沒避開，更沒有害羞的臉紅，反而抱著車昀的臉蛋，大大的親了口。
車昀極為嫌棄的用手背擦被啃的那處，羅楠不開心了，咋咋呼呼道：“有這麽嫌棄麽？以前小時候不知道誰粘著我要親臉的？”
提起這事車昀一陣頭痛，他先開始確實讓羅楠親親他，哪知這妮子親了幾次就上癮了，回回都要啵一個。
乃至現在她都改不了這個可怕的習慣。
“咱們現在都大了，小時候的事情不要總提。”車昀挑眉說：“還有你男朋友知道你又親我了，不知道會不會把我揍飛。”
剛說完，羅楠緊緊抱住他肩膀，死命蹭他側臉，笑瞇瞇說：“你就放一百個心，他不會打你。”
“為何？”車昀問完，立即想起什麽，補充：“你把我喜歡男生的事告訴他了？”
羅楠神動色飛的“哼哼”幾聲，車昀唰地站起身，回身就把人壓床上，嘴上說：“操，我真踏馬敗給你了，別見一個就說我喜歡男的，我喜歡的人不過和我性別相同罷了，你以為是個男的老子就會來反應？”
“就像現在你躺在我身下，我也沒半點感覺。”
車昀面色嚴峻嚇人，羅楠卻絲毫不怕甚至在他臉蛋上戳了幾下，車昀拍開她作亂的手，聲色並厲嚇唬她：“給你說正事，別總以為我和你開玩笑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羅楠不耐煩地推推他，車昀起身，額頭微抽，他怎麽覺得自己敗給這人了呢？
車昀的電腦被她占用了，車昀玩了會手機，站起身，羅楠眼尖當即拽住他胳膊，忙扣問：“去哪？”
“外面。”車昀說著，就想擺脫她的魔爪。
羅楠狐疑盯著他，半響說：“我也要去。”
車昀內心無聲嘆氣，面上不露聲色的點頭。
幾分鐘前，車昀收到蔣錳裕的消息，讓他去送機，龔易恒和謝瑉離開，算算日子他應該還有半個月也要離開了。
十二月申請的交換生項目通過，明年這個時候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？
或許那時景酩已經有喜歡的人？又或許時間沖淡他對景酩的喜歡，而景酩隨著時光長流，已然忘了他這人。
想到這，他心中不由自覺抽痛了下。
羅楠喚道：“快開車，傻楞著什麽。”
車昀掉頭轉彎，開出車庫。
未來如何，不是他現在能想象的，只希望景酩一生無憂。
做自己愛做的事，走自己愛走的路，活自己想要的自由。
Chapter10：不想聽你說再見
在羅楠喋喋不休的嘮叨中，二人抵達機場，車昀找個車位，羅楠理了理頭發，舉止淑雅的下車，車昀似笑非笑地盯著她。
車昀下車就給蔣錳裕去了電話，幾人現在等候區，羅楠在外很是註意自己的形象，她挽著車昀的手，偏偏不讓他走快，車昀急急說：“要不要這樣啊，萬一人登機了。”
“你不要走這麽快。”羅楠小聲道：“我頭次穿高跟鞋，腳踝好像破皮了。”
車昀蹲下看了下，起身說：“真有點，要不你找個地方坐會兒，我先過去別讓人等久了。”
“這樣不好吧。”羅楠面帶難色：“我好歹也要去見見你朋友們。”
其實，她不過是想去看看令車昀牽腸掛肚的男人。
車昀皺著眉，丟下她確實不好，他提議：“這樣，我背你過去。”
“這樣不好吧？”羅楠怕車昀喜歡的人誤會，畢竟她一直都很為車昀著想。
當初自己知道他喜歡男人，她試著說服車昀，給他講了許多例子，但車昀告訴她：“想這麽多做什麽，說不定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他有牽連。”
那時她安心了很多，她尋思著車昀不過是一時興起，然而，二年後的某天，當她再問起那個叫景酩的男生時，車昀卻說自己仍舊喜歡他。
又是一年，車昀高興的告訴自己，他和景酩成了朋友。
高考前那段時間，車昀一直很沮喪，他在電話裏講：“我告白了。”
她當時大腦一陣當機，她聽著那頭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，語調是那般的低沈，又是那般的壓抑，即便隔著電話她也能感受到車昀忍得有多難受，她試著寬慰他。
車昀沒再像小時候那般動不動就哭鼻子，她知道十歲後的車昀過得很辛苦，他比自己更早了解到世界的殘忍。
那時候她還取笑車昀少年老成。
如今想來，還在原地的怕只剩她自己了。
她還記得十個多月前車昀說過的話。
他啞著嗓子說：“你知道麽，我很不想放棄，哪怕被那些人知道我是個同性戀，哪怕會被那些人用嫌棄的眼光看待，但只要景酩不討厭不厭棄，我能堅持下去的。”
“我覺得我能繼續堅持下去的……”
“六年了，我喜歡他六年了，我不知道這份愛意還能維持多久，我也不知道畢業後還能否再見到他？”
“但你不知道，羅楠，我像一個虔誠的信徒，即便渾身傷痕也要一步一叩首到達我所認為的完美。”
這些話她一直記在心裏，並告誡自己，未來不管對事業，愛情的追求亦如是。
車昀盯著出神的她，輕喚：“很難受？”
羅楠搖頭，車昀半蹲，羅楠望著那寬厚的後背，不知從何時起車昀已經不再是她小時候熟悉的那人了，現在的他好看，堅韌，對在意人的關心不輸他們的親人。
羅楠將頭抵在他肩上，雙手緊緊環著車昀脖子。
驀然想起往昔，羅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，車昀笑了下：“你這人還和以前一樣，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憂愁。”
羅楠哼了聲，車昀又說：“這樣挺好的，情感豐富。”
羅楠破愁為笑。
車昀背著她放大步子，終於趕上。
蔣錳裕隔著老遠就看到車昀，他朝四人說：“哎哎，車昀來了。”
話音未落，景酩已經扭頭向四處看去，赫然鎖定十來米開外的那道熟悉的身影，只是他背上多了個人，不知怎的他心裏面仿佛起了個小疙瘩，梗得他心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怎麽去哪了？”聽聲音蔣錳裕有些疑惑。
“接我外婆。”車昀說:“你有事?”
“想找你出來玩，不過你有事就算了。”蔣錳裕聲音有些低落。
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能幫我個忙嗎？”車昀往唐萱那方瞥了眼，試探性一問。
“你說。”蔣錳裕難得正兒八經了回兒，車昀剛要開口，他又耐不住性嚷嚷:“磨磨唧唧的做甚，快說。”
“來接我。”車昀呲笑。
“得了。”蔣錳裕聲音帶笑，他說:“給哥等著。”
車昀將手上未點燃的煙丟垃圾桶裏，轉身回車旁。
唐萱瞇了會兒眼便醒了，她輕聲關切:“媽，好點沒?”
“好多了。”外婆睜開眼，緩了好幾氣才稍微沒那麽惡心發暈。
唐萱擡頭車昀已經走了過來，她朝車昀說:“小昀，咱們走了。”
車昀走近，觀察外婆臉色，問:“好點了嗎？”
外婆臉色沒先前蒼白，她小幅度點頭。
車昀神色才緩和些，他朝唐萱說:“蔣錳裕會過來，讓外婆去那輛車。”
唐萱面露不解，車昀解釋:“齊安軒也會來，他的車後面寬敞些。”
沒一會兒，齊安軒風馳電摯來了，蔣錳裕下車跟唐萱問好，又和外婆打過招呼。
車昀打開後座的門，卻一下子呆楞住了。
景酩居然在車內！
車昀看著他登時不知所措，景酩卻面色不改，不緊不慢開口：“我下車，跟你走。”
車昀倏然明白過來，對他露出迷人的爛漫笑容，景酩撇開視線，下車，蔣錳裕已經和唐萱提議，唐萱讚同點頭，蔣錳裕立馬幫忙扶外婆過去，三人走近車昀搭了把手，三人小心翼翼攙扶外婆進後車廂，後車廂有兩排座，外婆倚在前面，齊安軒降下椅背，唐萱說：“媽，靠上面。”
蔣錳裕對車昀說：“你開那輛車，阿姨坐這輛。”
車昀“嗯”了聲，擰身走向自己的車，身後卻傳來景酩的聲音：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車昀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此刻，他亦高興亦憂愁。
他停下等景酩，景酩快步越過他，開門躬身坐進副駕駛。
車昀莫名有些煩躁，又有些緊張，矛盾得很，他幾步繞向駕駛位，開門坐了進來，立馬被景酩的氣息圍住，車昀有點不自在，他已經很久沒和景酩獨處了。
他掛擋，齊安軒那輛沙漠越野已經開了出去，車昀抿著嘴跟上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車昀才囁嚅道：“今天，謝了。”
“沒什麽。”景酩說，聲音平靜似水。
到家後，車昀跑下車同唐萱、蔣錳裕一起扶著外婆下車，外婆枯黃皺巴巴的臉上恢覆了血色，車昀朝蔣錳裕道了謝，又和齊安軒頷首打招呼，他的目光移到自己車上，景酩方從車內慢條斯理下來，車昀想對他笑一下，嘴角卻怎麽也咧不開。
這就樣外婆在他家安頓下來，外婆總會淩晨五點起床做早飯，唐萱每每都勸她多睡會兒，外婆總會說：“躺久了渾身酸痛。”
這天清晨，車昀是被冷醒的，他隨意套上棉衣，站在窗前，對面香樟樹枝上染上了一層銀色，車昀呼出一口熱氣。
2012年的第一天，寧市迎來了近十年的一場小雪。
唐萱見他出來，忙叮嚀：“多穿點。”
車昀應了聲，吃了早飯便出門。
Chapter6：大吃一驚
元旦收假的第二天，車昀在宿舍樓下看到景酩，景酩穿著深棕色的長款大衣，幫襯得身量高挺筆直。
他猝然扭頭，車昀被他打量得毛孔閉合，他勉勉強強朝景酩尬笑了下，景酩盯他幾秒慢慢移開視線。
車昀很少回宿舍住，但昨晚下了場大雨，他也懶得開車回去，與唐萱聯系後，她也同意。
“……早，早啊……”車昀手足無措楞了許久才結巴開口。
景酩應了聲，便低頭看手機，車昀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不知何時景酩已換了手機。
依舊是ios系統的，卻是款白色的。
“怎麽了？”景酩猝然擡頭凝望他。
車昀輕輕搖頭，說了句“沒事”，便打算離開，經過景酩時竟被對方拽住了手臂，只聽他戛玉敲冰的嗓音說:“等蔣錳裕。”
“嗯?哦。”
景酩註視他犯楞的萌蠢模樣，忍不住回想起以前。
車昀有點不自在，他立在景酩身側，沒等多久，蔣錳裕便風風火火下來，同來的還有齊安軒，蔣錳裕看見車昀，雙眼立馬炯炯有神，他幾步到車昀跟前:“你也要和我們一起?”
“一起?”車昀一臉茫然。
“你不知道?”蔣錳裕驚愕倒，覆看向景酩，湊近車昀小聲道:“咱們去上公開課。”
車昀眉梢一翹，不自覺瞄了眼景酩，景酩神色一閃，而後默不作聲地朝遠方看去。
齊安軒和景酩都是學的國際貿易與經濟，今上午正好有一節，蔣錳裕被齊安軒死纏爛打求陪同，蔣錳裕被他折騰得苦不堪言，只好應下。
車昀沒說話，蔣錳裕拽著他胳膊，說:“和我一起唄，就當陪陪我。”
車昀輕笑打趣:“你不是有人陪嗎？”
“去你大爺的。”蔣錳裕叫囂地踹了他一腳，車昀可不會老實站著，身體往後一退，完美的躲開一腳。
四人到公共教室，立時引來不少女生的矚目，蔣錳裕拉著車昀坐後面，齊安軒只好跟著媳婦走，手一晃鉗著景酩的臂在數道目光下把人拽到車昀身邊，他朝車昀說:“借過。”
車昀雙腿往裏縮，蔣錳裕不好氣說:“過來幹嘛?”
齊安軒笑瞇瞇盯著他，爾後在景酩與車昀視線下快速俯身在蔣錳裕臉蛋上親了口。
蔣錳裕怒瞪他，齊安軒厚顏無恥又在他臉上親了口，蔣錳裕推他，罵咧咧:“滾開。”
齊安軒繞過蔣錳裕，坐他身邊，想牽他手，蔣錳裕當即把手藏起來。
齊安軒笑嘻嘻說:“再不拿出來就嘴你。”
“你大爺的，齊安軒！”蔣錳裕一聲暴吼，老師已經來了，眾人立馬看向他，蔣錳裕很慫得縮脖子，齊安軒笑吟吟朝眾人說:“看什麽看！”
語氣不鹹不淡，卻透著“老子不爽”的詭譎氣息。
眾人紛紛扭頭。
車昀觀察景酩的表情，見他面色從容才沒那麽局促。
景酩偏頭問:“看什麽?”
車昀搖頭後又覺得自己很傻，對方都拒絕自己了，他還厚著臉皮貼上去，怎麽想都覺得自己很犯賤，可他又忍不住想和景酩待一塊，哪怕什麽都不說，僅看著對方便已知足。
一個半小時的公開課車昀一直覷看景酩，直到耳邊回響起蔣錳裕咆哮的聲音，車昀才回神。
“靠了！說了別亂碰，你還來！”
齊安軒絲毫不聽，繼續對他劄手舞腳，蔣錳裕忍無可忍一腳踢去，齊安軒也沒避開被挨了個實在，他癟嘴，模樣勝似撒嬌，蔣錳裕一巴掌扇過去：“滾遠點，多大的人了還撒嬌，惡心死老子了。”
嘴上雖這麽說，但他上揚的嘴角明確告訴齊安軒，他並沒真討厭，齊安軒上前摟著他肩膀，滿臉笑容，落在車昀眼裏除了祝福，還有羨慕。
真希望什麽時候他也能對另一半賣萌打滾。
自那天一別，車昀已有半個月沒見到景酩。
他們已經放假了。
這段時間，車昀找了個兼職，是一家教育培訓機構，車昀負責初中數學和語文。
車昀很少講課，他所帶的班本來就有個四十來歲的男老師，車昀就負責他們的寒假作業和補習班布置的試卷。
一直到1月20日補習班才放假。
那天是農歷二十七，遙想去年這時候他還在景酩家，和他一起做試卷，他想今年除夕只能在家過了。
除夕外婆也沒回江市，唐萱當天做了桌豐盛的午餐，三人說說笑笑用過午餐後，車昀爭著去洗碗，客廳裏是外婆與唐萱談話的聲音，車昀隨意聽了點，談論對象是唐凱和唐宏駿。
唐宏駿的日子依舊不好過，唐凱在江市換了好幾份工作，甚至有幾份他連試崗都沒過就被部門負責人pass掉了。
車昀將洗凈的碗碼進消毒櫃裏，才擦手出廚房。
唐萱笑著問他：“晚上要出去嗎？”
“應該不會。”車昀沈吟會兒回道。
“要出去提前說聲。”唐萱說，車昀應和。
車昀在床上躺了會兒，又玩了幾把DNF，總有道疙瘩卡在心上，令他煩躁得慌，那種感覺車昀之前經歷過，在景酩拒絕他時，比這個要明顯得多，那半個月裏他坐立難安。
兩點半，他的手機驟然響了，他低頭一看，陌生號碼。
他慢悠悠接了起來，那頭傳來的聲音差點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“晚上有空嗎？”那聲音穿過聽筒是那般的珠圓玉潤，車昀蠢蠢的拍了下臉，確認不是做夢後，他立馬開口，語氣倒比往常急促慌張些：“有、有空。”
車昀握手機的手心滲出細汗，他深呼一口氣，聽那頭似帶笑的聲音：“我來接你？”
“不會麻煩的話——”車昀還未說出顧慮，景酩便直接打斷：“不麻煩，晚上等我。”
車昀重重“嗯”了聲，掛上電話，車昀還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，他不明白景酩為何會聯系自己，他更不清楚景酩是怎麽想的，這一刻他甚至發現自己一丁點也不了解景酩。
下午六點半，他的手機鈴聲再次奏響。
景酩來電。
Chapter7：承諾
景酩是七點到的，同來的還有蔣錳裕以及齊安軒，車昀開了門，三人進來又對唐萱和外婆問好，車昀朝唐萱說:“我出去了。”
唐萱言笑晏晏，深明大義的說:“去吧。”
唐萱看向三人，他們又與她告別便和車昀出門。
傍晚，天色灰蒙，微弱路燈，四人比肩而行，空氣裏入侵著寒冷，車昀穿得不厚，此時已感覺到冷風入骨。
他不由自主地顫栗，景酩立馬察覺到，偏頭問:“冷?”
車昀凍得嘴皮發顫卻還硬撐著，他搖頭正要唇啟，景酩已經脫掉外套，一手拎著後領遞到他跟前。
車昀道了聲謝，利索地套上大衣，又問景酩:“冷嗎？”
景酩輕輕搖頭：“我不用。”
車昀抿唇挪開視野。
四人未在多言，蔣錳裕被這壓抑的氣氛弄得焦躁，他搓手頓腳半響，才沒話找話：“龔易恒回來了。”
“是麽。”車昀低喃，繼而問：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“昨晚。”蔣錳裕面朝他開口：“估計一會兒會來。”
車昀輕輕應了聲。
四人沿著燈燭輝煌的街道行走。
天已經黑了。
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，空氣似變渾濁，車昀往景酩身邊靠了靠，四人依舊去了去年的護城堤上，只是和去年的位置不同，這回的岸邊靠了好幾艘小木船，還有幾個船體較大的。
周邊香樟樹上掛上了五顏六色的裝飾燈，河中央有個半露的小島，不少人乘船過去，蔣錳裕對三人說：“我們也過去？”
車昀下意識望向景酩，景酩不做聲，齊安軒被他們這別扭的模樣急得抓狂，他拉著蔣錳裕說：“咱們去唄。”
蔣錳裕瞥了他一眼，又不想和車昀分開，雖說現在他對車昀沒抱其他意思，但對車昀好感不曾消減一分，況且景酩一直沒發話，蔣錳裕這人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夠義氣。
不過這樣就讓齊安軒不好受，他是蔣錳裕的男朋友，可對方似從未聽過他的意見，每每都遵循景酩的意思，說實話他挺在意的，可又不能要求蔣錳裕事事應自己要求來，他喜歡蔣錳裕，自然會理解包容對方，甚至要比一般人更加諒解他。
蔣錳裕薄唇嚅動，剛發出一個音節，手機便響了，他只得吞掉欲語還休的話語，低手摸出手機，是龔易恒打來的。
龔易恒直奔主題問了位置，蔣錳裕分享了位置後，對三人說：“他們馬上過來。”
景酩“嗯”了聲，又朝幾人不鹹不淡開口：“等他們。”
齊安軒只得不甘不願守著蔣錳裕。
十來分鐘後，響起熟悉的音色，幾人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何人。
蔣錳裕已經拔腿朝他邁去，龔易恒笑容燦爛，展開雙臂迎接蔣錳裕，哪知對方過去就是一腳，龔易恒笑容漸漸僵硬。
蔣錳裕嘴裏嚷著:“靠了！來得這麽慢，老子都快被吹感冒了。”
嘴上抱怨著，還想給他一腳，謝瑉立馬把龔易恒拉到身後護著，一副大雞護小雞的模樣，蔣錳裕“切”了聲，擺擺手，轉身走向車昀。
六人坐了艘體積較大的船去小島上。
有不少人在水裏放燭光紙船，擡頭望明月當頭，在它周邊仿佛匯聚了不少孔明燈，車昀回想起前年和唐凱他們一起放孔明燈的場景，遺憾的是他從未和景酩放過。
沒一會兒，六人上岸，小島上聚集了不少人，有男有女，蔣錳裕是個愛熱鬧的人，他對車昀笑嘻嘻說：“咱們去那邊。”
車昀正要開口，偶一瞥到朝自己猛使眼色的齊安軒，知道他所想便對蔣錳裕說：“你去吧，人太多。”
蔣錳裕有些小失落，齊安軒立即牽著他手，笑容可掬：“寶貝兒，咱們去，這裏有個許願處，咱們也去寫寫。”
蔣錳裕扭頭看了車昀眼，才跟著齊安軒邁向人潮。
謝瑉也拉著龔易恒過去。
車昀眼望他們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，轉過頭來卻發現景酩正審視自己，他微微緊張起來，景酩卻掏出一個同款手機，車昀不解的挑了挑眉，景酩慢悠悠道：“給你的。”
“幹、幹嘛送東西給我？”聽他這麽說車昀嘴角不控制不住地翹了起來。
此刻，他心裏邊是甜滋滋的。
“新年禮物。”景酩找了個湊合的理由。
車昀收下，嘴上說：“可我沒準備禮物。”
“沒事。”景酩說：“下回補上。”
車昀沒忍住想他和景酩還有下次嗎？
似看破他的所思所想，景酩輕聲說：“答應過你的。”
車昀大腦猛然開啟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門，門外是個全新的世界，他欣喜若狂，沒想到去年除夕說過的話，景酩還記得。
他正大光明註視著景酩，幾秒後柔聲細語：“謝謝你。”
景酩突然拉住他的手，車昀皺著眉一臉不解，景酩拉著他走，一面走一面說：“跟我去個地方。”
小島上有一片叢林，與熱鬧非凡的前邊形成鮮明對比。
“這……”車昀盯著擱地上的兩孔明燈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，他囁嚅半響也沒能說出一字半句。
“這是我能想到的。”景酩說，兩人手牽手，景酩不松開他，車昀同樣沒松一下。
“雖然那時候聽你說喜歡我很驚訝，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和你做朋友。”景酩盯著他澄清的眼睛說。
車昀沒說話，一眨不眨地望著景酩的雙眸。
“有時候。”景酩說：“和你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，只算蔣錳裕和龔易恒的一半，但我覺得你比他們讓我更加值得信賴，我想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出賣我了，你也不會。”
“但——很抱歉，當時那樣對你。”景酩說著便不敢對視車昀。
車昀松開他的手，不甚在意道：“沒事，我早忘了，你別往心上去。”
不知為何聽他這樣說，景酩的心莫名抽了下。
未幾，兩人點燃孔明燈，車昀仰起頭望著慢慢上升的兩孔明燈，由內而外滋生出悲傷惆悵之情。
車昀有很多話沒說出口，縱然景酩早拒絕他了，縱使景酩剛說想和他繼續做朋友，但他還是忍受不了，一輩子用朋友的身份待在景酩身邊，他需要的是一份認可，一種接納，他想要的是景酩一個點頭，他想要以另一個身份守在景酩身邊。
若有天，有人問他，你怎麽還沒對象？
他會非常得意的告訴那人，我的對象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善良體貼的人。
Chapter8：卸下偽裝
初一，車昀一慣醒的很早，唐萱系著圍裙，在廚房內煮水餃。
他淩晨回來的，確切說是和景酩一起回來的，而景酩睡在他家客房。
想起昨晚就有些尷尬，車昀取了睡衣給景酩，景酩道了謝進浴室洗澡。
等他出來，車昀便帶他去二樓的客房，景酩一聲不吭，心下卻有些莫名其妙的覆雜。
他原以為車昀會像原先那樣帶他回臥室。
當時他註視車昀的眸子，對方一臉茫然的表情，登時把他逗笑了，他屈指抵唇，淺笑的模樣讓車昀看楞了，這笑容與記憶中的不同，車昀想到“文質彬彬”一詞，少了凜冽的氣勢，線條分明的側臉也變得柔和。
……
唐萱扭頭就看到他，當即笑容拂面道：“起來了。”
車昀“嗯”了聲，多次看向身後，唐萱順著他目光探去，覆問：“景酩呢？”
車昀輕晃腦袋。
這時，外婆起床了，對兩人說：“我打算明天回去。”
“怎麽這麽快？”唐萱詫異道。
“待了好幾個月了，想回去看看。”外婆說，她的聲音已經染上滄桑。
唐萱又與她聊了會，車昀才知道外婆要回江市的事老早就提了。
他與外婆閑話家常了會兒，唐萱訂了火車票。
沒一陣，景酩便穿昨天的一身下樓，車昀立馬扭頭對他說:“醒了，先吃飯?”
景酩“嗯”了下，註意到有長輩在又朝外婆和唐萱問了好，外婆不知道昨晚來了車昀朋友，不過她記得在寧市車站自己犯暈，景酩來幫了忙，又因他是車昀的朋友，他頭次見車昀帶人回來，不由得對景酩的態度也跟著好了。
唐萱說:“大家先過來用早餐。”
說著，先他們一步進廚房，車昀看了眼景酩，爾後去幫忙。
飯後，景酩離開。
車昀想去送送，景酩想也不想拒拒絕，車昀只好作罷，盯著他的背影，直到那抹挺立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中，車昀才依依不舍的收回遠放的視線。
霎時，放置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，車昀聽鈴聲是自己的，邁開腿幾步到餐桌旁，撈起手機接通。
“我下飛機了，來接我。”電話那頭是個好聽的女音，許是和車昀很熟，說話語氣也沒那麽客氣，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。
“這麽快？”車昀楞了下才繼續開口：“行，你找個地方蹲著，我這就來。”
“去你的。”那頭笑罵：“你才蹲著。”
車昀呵呵笑了，笑聲很是欠扁，他狂妄自大的說：“我就是蹲著也能吸引不少妹子的眼球，想低調都難。”語落，拿三撇四的嘆了口氣：“都怨爹媽基因好，把我生得英俊瀟灑。”
“滾滾。”那方嫌棄道：“這麽久不見你那厚顏無恥的性格還是沒變，真想找個比你好看得挫你的自以為是。”
車昀“哎”了聲，語帶笑意：“還真有個，尋個時間介紹給你。”
“幹嘛？”那頭警惕道：“不是是想給我牽線吧？我還小不談戀愛。”
“想得美。”車昀哼唧聲：“那是我內定的。”
聞言，那頭哈哈大笑起來，她是知道車昀的性取向，同樣知道他暗戀一個男的六年多，她有時挺佩服車昀的，有時又為他感到不值，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，何必苦戀一棵樹。
車昀開著銀色的路虎，駛半個多小時車程即到，一路上兩人聊了不少事，大都是車昀說對方聽，不時吐槽他兩句，車昀對她的性子早已司空見慣。
這是他的青梅，名叫羅楠。
車昀到了後，問：“你在哪？”
說著，大長腿跨了出去。
車昀一身銀灰色毛呢大衣，幫襯得他雙腿頎長。
沒一會兒，就從人群裏辨出羅楠，他對那頭說：“我看見你了，在二號出口。”
羅楠東張西望，車昀在遠處目視她的一切舉動，被她探頭探腦的動作弄得想笑，他噙著嘴笑了笑，羅楠終於發現他了，傻頭傻腦地朝他揮手，聽筒裏傳來她驚乍乍的聲音：“我看見你了！我靠，幾年不見你長得也忒高了吧！”
車昀沒說話，掛上電話，羅楠已經大步邁了過來，下一秒快沖朝車昀撲去，車昀站著不動，甚至張開雙臂，羅楠笑吟吟地像猴子一般掛在他身上，兩腿死死夾住車昀臀大肌。
車昀喘了喘氣，呼道：“下來，快下來，老子的腰。”
羅楠“切”了聲，放下兩條腿，低頭端量車昀的脘腹，車昀挑眉跟著她視線朝下探去，羅楠“嘖嘖”道：“你這小腰板，以後可怎麽辦？”
車昀眉頭重重一跳，羅楠下一刻就說：“以後不得給那人欺負去，話說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？”
羅楠雖沒鄭愛寧愛八卦，但還是挺好奇的，其次車昀又是她發小，她自然得關懷慰問，早在去年她就聯系過車昀，不過那時車昀忙著考試，之後她又聯系了幾次，車昀又忙著比賽，當時她以為是車昀打比賽，豈料對方說：“我是啦啦隊的，給籃球對加油。”
羅楠幾乎快笑噴，她的同學一個二個用“怪異”的眼神瞧她，甚至還有人關心她是不是感冒發燒了，一個不小心把腦子燒壞了，羅楠一聽這話追著那人一通暴打。
“先上車。”車昀說著，也不等她，在羅楠面前車昀永遠不用偽裝，因為羅楠見過他最慫的樣子。
那是小學三年級的事，車昀小學是在鎮上念的，他和羅楠一起，還有個女生與男生，有天下午他在學校喝了不少水，結果和男生聊天聊得投入，忘了上廁所，四人走到半路，車昀頓時尿意襲來，對三人說：“哪有廁所？我想尿尿。”
男生一指草叢，車昀立馬搖頭，小臉蛋特可愛，嘟著小嘴跟三人撒嬌，沒辦法他們只好去找公廁，因為是鄉下，不少屋子後面都有茅廁。
他們找了幾分鐘就尋到個簡陋的茅房，男生說：“你將就下，撒完就出來，我們在外邊。”
車昀點頭，他夾著雙腿跑了進去，正當他放水時，外面突然響起羅楠幾人的驚恐聲，車昀也跟著嚇了跳，幾秒後三人慌慌張張湧了進來，其後跟著一條狼形犬，張大嘴巴，朝幾人兇神惡煞地吠吼。
車昀“哇哇”大叫，尿液一偏撒了自己一手，羅楠和女生抱著他和男生，車昀褲子都還沒穿好，抱著墻壁就往上爬，幸好墻體凹凸不平，車昀蹭上去點，哪知褲子直接被羅楠和女生扒掉，小小年紀的車昀臉皮薄得很，當即就面紅耳赤，結結巴巴說：“褲子，你們別拽我褲子。”
三人都被他帶著哭腔的嗓音逗樂了。
Chapter9：送機
羅楠滔滔不絕講著，車昀被她吵得抓狂，但又不能對她撒氣，只能對著方向盤出氣。
行駛了會兒，羅楠還在念叨，車昀受不了了，朝她不耐道：“休息下嘴，行不?”
羅楠應了聲，覺得口幹，她說：“有水沒?”
“沒有。”車昀說：“現在知道口渴了，誰讓你剛才一個勁的嘮嗑。”
“切。”羅楠很是不屑的說：“我告兒你啊，把我伺候好了，以後就不提那黑歷史。”
車昀置若罔聞，羅楠又使一計：“得，以後看見景酩我就把你的那些蠢事告訴他，估計他對你的好印象瞬間會瓦解。”
車昀沒說話，神色不大好，羅楠撞他下，朝他擠眉弄眼：“來個反應唄。”
“我對你沒反應。”車昀故意帶偏。
“我對你還不感興趣。”羅楠白他眼，又催他：“快帶我去吃飯。”
“回家吃。”車昀說：“我媽做了午飯。”
羅楠搓了下手：“真好，又能吃到阿姨做得了。”
車昀一笑視之。
又開了十多分鐘，才抵達目的地，車昀大手大腳下車，羅楠倒是一改先前的大大咧咧，淑儀尤好得下車。
車昀回身就被羅楠的舉止逗了下，他戲謔的勾唇，羅楠瞧見後，二話沒說就要橫踢，車昀敏靈避開，羅楠再次擡腿，唐萱突然開門了，羅楠姿勢滑稽的收回腿，朝唐萱尬笑。
唐萱含笑說：“小楠！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“剛到。”羅楠笑盈盈，小時候沒少受到唐萱的關照 ，對她的關愛不亞於車昀，羅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，誰對她好便真心待對方。
羅楠親切得靠了過去，唐萱迷花眼笑攬著她手臂，場面十分親密，完全容不得車昀插話。
三人進了屋，唐萱又去廚房端午餐，羅楠說什麽也要跟著她去。
兩人一陣推勸，外婆不知何時冒了出來，羅楠沒見過外婆，當即呆若木雞般站定身姿，直到車昀喊了聲“外婆 ”她才恍然頓悟，甜甜道：“外婆好。”
外婆一聽這話，小眼睛咻的亮了，握著她的手說：“好 孩子，好孩子，什麽時候和啊昀在一起的？”
羅楠沒聽出異端，對外婆笑容滿面說：“外婆我和他早在一起了。”
聞言，外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，她第一眼就覺得羅楠 討喜。
車昀沒想到羅楠這般不懂眼，他嘆了口氣，也懶得解釋 。
一頓飯因羅楠的加入變得活躍起來，她時不時與車昀找話聊，車昀偶爾會回嘴，多數時候選擇無視。
飯後，車昀起身收拾碗筷，唐萱立馬按住他的手，凝笑 ：“和小楠一邊待著。”
車昀這才朝羅楠使了使眼色，羅楠秒懂，跟著他上樓。
進了臥室，羅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曾經那個邋遢的不成樣的狗窩，如今竟然這般中規中矩，那床收拾的比她還要幹凈，再看看開放式衣櫃裏整齊碼起來的衣服，她倏得覺得自己愧對“女生”一詞。
將車昀的房間打量了好幾遍，楞是沒找出瑕疵，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車昀青梅，肯定會喜歡他的，又會做飯，又會打扮，屋子又捯飭的幹凈，實在是萬千女性最佳男友候選人，只可惜是個彎的。
車昀坐床邊，雙腿交叉，羅楠挨著他坐下，很是哥們的摟著他肩膀，低頭一瞧沒想到對方竟然也在追蘋果。
“你什麽時候也喜歡蘋果了？”羅楠憋不住話。
“什麽？”車昀擡起頭，差點親上她的臉頰，羅楠也沒避開，更沒有害羞的臉紅，反而抱著車昀的臉蛋，大大的親了口。
車昀極為嫌棄的用手背擦被啃的那處，羅楠不開心了，咋咋呼呼道：“有這麽嫌棄麽？以前小時候不知道誰粘著我要親臉的？”
提起這事車昀一陣頭痛，他先開始確實讓羅楠親親他，哪知這妮子親了幾次就上癮了，回回都要啵一個。
乃至現在她都改不了這個可怕的習慣。
“咱們現在都大了，小時候的事情不要總提。”車昀挑眉說：“還有你男朋友知道你又親我了，不知道會不會把我揍飛。”
剛說完，羅楠緊緊抱住他肩膀，死命蹭他側臉，笑瞇瞇說：“你就放一百個心，他不會打你。”
“為何？”車昀問完，立即想起什麽，補充：“你把我喜歡男生的事告訴他了？”
羅楠神動色飛的“哼哼”幾聲，車昀唰地站起身，回身就把人壓床上，嘴上說：“操，我真踏馬敗給你了，別見一個就說我喜歡男的，我喜歡的人不過和我性別相同罷了，你以為是個男的老子就會來反應？”
“就像現在你躺在我身下，我也沒半點感覺。”
車昀面色嚴峻嚇人，羅楠卻絲毫不怕甚至在他臉蛋上戳了幾下，車昀拍開她作亂的手，聲色並厲嚇唬她：“給你說正事，別總以為我和你開玩笑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羅楠不耐煩地推推他，車昀起身，額頭微抽，他怎麽覺得自己敗給這人了呢？
車昀的電腦被她占用了，車昀玩了會手機，站起身，羅楠眼尖當即拽住他胳膊，忙扣問：“去哪？”
“外面。”車昀說著，就想擺脫她的魔爪。
羅楠狐疑盯著他，半響說：“我也要去。”
車昀內心無聲嘆氣，面上不露聲色的點頭。
幾分鐘前，車昀收到蔣錳裕的消息，讓他去送機，龔易恒和謝瑉離開，算算日子他應該還有半個月也要離開了。
十二月申請的交換生項目通過，明年這個時候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？
或許那時景酩已經有喜歡的人？又或許時間沖淡他對景酩的喜歡，而景酩隨著時光長流，已然忘了他這人。
想到這，他心中不由自覺抽痛了下。
羅楠喚道：“快開車，傻楞著什麽。”
車昀掉頭轉彎，開出車庫。
未來如何，不是他現在能想象的，只希望景酩一生無憂。
做自己愛做的事，走自己愛走的路，活自己想要的自由。
Chapter10：不想聽你說再見
在羅楠喋喋不休的嘮叨中，二人抵達機場，車昀找個車位，羅楠理了理頭發，舉止淑雅的下車，車昀似笑非笑地盯著她。
車昀下車就給蔣錳裕去了電話，幾人現在等候區，羅楠在外很是註意自己的形象，她挽著車昀的手，偏偏不讓他走快，車昀急急說：“要不要這樣啊，萬一人登機了。”
“你不要走這麽快。”羅楠小聲道：“我頭次穿高跟鞋，腳踝好像破皮了。”
車昀蹲下看了下，起身說：“真有點，要不你找個地方坐會兒，我先過去別讓人等久了。”
“這樣不好吧。”羅楠面帶難色：“我好歹也要去見見你朋友們。”
其實，她不過是想去看看令車昀牽腸掛肚的男人。
車昀皺著眉，丟下她確實不好，他提議：“這樣，我背你過去。”
“這樣不好吧？”羅楠怕車昀喜歡的人誤會，畢竟她一直都很為車昀著想。
當初自己知道他喜歡男人，她試著說服車昀，給他講了許多例子，但車昀告訴她：“想這麽多做什麽，說不定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他有牽連。”
那時她安心了很多，她尋思著車昀不過是一時興起，然而，二年後的某天，當她再問起那個叫景酩的男生時，車昀卻說自己仍舊喜歡他。
又是一年，車昀高興的告訴自己，他和景酩成了朋友。
高考前那段時間，車昀一直很沮喪，他在電話裏講：“我告白了。”
她當時大腦一陣當機，她聽著那頭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，語調是那般的低沈，又是那般的壓抑，即便隔著電話她也能感受到車昀忍得有多難受，她試著寬慰他。
車昀沒再像小時候那般動不動就哭鼻子，她知道十歲後的車昀過得很辛苦，他比自己更早了解到世界的殘忍。
那時候她還取笑車昀少年老成。
如今想來，還在原地的怕只剩她自己了。
她還記得十個多月前車昀說過的話。
他啞著嗓子說：“你知道麽，我很不想放棄，哪怕被那些人知道我是個同性戀，哪怕會被那些人用嫌棄的眼光看待，但只要景酩不討厭不厭棄，我能堅持下去的。”
“我覺得我能繼續堅持下去的……”
“六年了，我喜歡他六年了，我不知道這份愛意還能維持多久，我也不知道畢業後還能否再見到他？”
“但你不知道，羅楠，我像一個虔誠的信徒，即便渾身傷痕也要一步一叩首到達我所認為的完美。”
這些話她一直記在心裏，並告誡自己，未來不管對事業，愛情的追求亦如是。
車昀盯著出神的她，輕喚：“很難受？”
羅楠搖頭，車昀半蹲，羅楠望著那寬厚的後背，不知從何時起車昀已經不再是她小時候熟悉的那人了，現在的他好看，堅韌，對在意人的關心不輸他們的親人。
羅楠將頭抵在他肩上，雙手緊緊環著車昀脖子。
驀然想起往昔，羅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，車昀笑了下：“你這人還和以前一樣，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憂愁。”
羅楠哼了聲，車昀又說：“這樣挺好的，情感豐富。”
羅楠破愁為笑。
車昀背著她放大步子，終於趕上。
蔣錳裕隔著老遠就看到車昀，他朝四人說：“哎哎，車昀來了。”
話音未落，景酩已經扭頭向四處看去，赫然鎖定十來米開外的那道熟悉的身影，只是他背上多了個人，不知怎的他心裏面仿佛起了個小疙瘩，梗得他心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